在盐城这片浸润着红色基因的土地上,新四军的故事如盐阜大地的文脉般源远流长。当我尝试将这份厚重的红色记忆融入自闭症儿童的课堂时,原以为会是一次艰难的碰撞,却意外收获了一场关于接纳、理解与成长的双向奔赴。
特殊的课堂,特殊的“对话”。自闭症儿童的世界,常被形容为“被透明墙隔开的花园”——他们对声音、色彩、情绪的感知与普通孩子截然不同。最初的课堂上,新四军的故事绘本、冲锋号的录音,甚至是仿制的军帽,都可能引发他们的抵触:有的孩子会捂住耳朵重复念叨数字,有的会盯着墙壁一言不发,还有的会突然起身绕圈奔跑。
我意识到,红色文化的启蒙不能是“填鸭式”的灌输,必须先走进他们的世界。我们开始用“感官适配”的方式重构内容:将新四军行军的路线画成彩色线条,让孩子用手指沿着线条“行军”;把《新四军军歌》的旋律简化成钢琴单音,配合拍手节奏传递力量;用红绸布模拟“红旗”,让他们在挥舞中感受“前进”的意象。当一个总爱蜷缩在角落的孩子,第一次主动举起红绸布时,我突然明白:对他们而言,“红色”或许不是历史概念,而是一种可触摸、可感知的温暖。
盐城的红色资源是天然的“教具”。我们带着孩子走进新四军纪念馆,避开人群密集的展区,专门选择兵器陈列区——那些锈迹斑斑的步枪、军号,在他们眼中不是冰冷的文物,而是有“故事”的物件。一个对圆形特别敏感的孩子,反复触摸手榴弹的引信,我轻声说:“这是战士们保护家乡时用的‘武器’,就像你保护自己的玩具一样。”他突然抬头看着我,第一次清晰地说出两个字:“保护。”

我们引导孩子观察战士们的表情:“这个叔叔在笑,因为他打了胜仗。”“那个阿姨在哭,因为她想念家人。”慢慢的,有孩子会指着图片上浮雕里的“小战士”说:“加油。”这些变化让我顿悟:红色文化中的“勇敢”“团结”,其实是跨越认知障碍的共通情感,而盐城的红色地标,就是这些情感的“具象载体”。
我们还尝试让孩子参与“微型情景剧”:用积木搭建“岗哨”,让他们扮演“放哨的小战士”;用彩纸折“小船”,模拟新四军“芦苇荡里打游击”。一个曾拒绝与人对视的孩子,在扮演“送信员”时,竟主动将“信”(一张画着红旗的纸)递给了同学。那一刻,新四军“军民鱼水情”的内涵,以最朴素的方式得到了诠释。
与自闭症儿童相处的过程,也是我重新理解红色文化的过程。他们的纯粹,让那些宏大的历史叙事变得具体而温暖。一个孩子把战士的帽子涂成了蓝色——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。我没有纠正,因为在他的世界里,“英雄”可以有不同的模样,而这种包容,不正是新四军“团结一切力量”的精神内核吗?
有一次,课堂上播放新四军行军的纪录片,画面里战士们在雪地里跋涉。一个孩子突然拿起自己的外套,盖在了屏幕上。老师问他为什么,他含糊地说:“冷。”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人眼眶发热:红色文化教给我们的“共情”,竟被一个自闭症孩子用最本能的方式演绎出来。
如今,孩子们会主动把画着红旗的作品贴在教室墙上,会在听到军号声时下意识地挺直腰板。这些变化或许微小,却印证了盐城红色文化的生命力——它不仅是成年人的精神滋养,也能成为特殊儿童成长的“养分”。
实践让我深刻体会到:对自闭症儿童的红色文化启蒙,本质上是一场“爱的教育”。盐城这片土地上的红色记忆,之所以能触动他们,是因为其中蕴含着最本真的人性光辉——对家乡的热爱,对和平的渴望,对同伴的信任。这些情感,不需要复杂的语言就能传递,不需要完整的逻辑就能感知。
当孩子们用稚嫩的画笔,把新四军战士画成“戴着红帽子的超人”,把盐城的芦苇荡画成“绿色的保护罩”时,我忽然明白:红色文化的传承,从来不是复制历史的细节,而是传递其内核的精神力量。而特殊儿童的视角,恰恰让这种力量变得更纯粹、更动人。

在盐城,红色文化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,而自闭症儿童是需要更多阳光的花朵。当红色的光芒以恰当的方式照进他们的世界,不仅能让他们感受到历史的温度,更能让我们重新审视:红色教育的本质,是唤醒每一个人心中的“爱与勇气”。这或许就是盐城给予我们的独特启示——用土地的厚重托举特殊的生命,用红色的光芒照亮成长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