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月15日清晨,我跟随淮北师范大学“深耕八皖沃土,云聚红迹铸新篇”点亮八皖实践团沿着一路樟树荫进入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。暑气尚未蒸腾,玻璃幕墙把徽州民居的灰与白折叠进现代光线里,像为即将展开的叙事铺设一道缓冲。

第一站是徽商展区。玻璃柜里平铺着清代的“茶引”与休宁典当行的流水簿,墨字细如蚁足,却仍能读出“信义通商”四个字的重量。讲解员说,当年徽商出门必带三件物:账本、算盘与族谱。账本记银钱往来,算盘敲出利润,族谱则提醒他们利润的去向——修桥、兴学、施药。我把额头贴近玻璃,仿佛看见白银沿着新安江回流,在故乡的祠堂、书院与药铺里重新长出温度。
转身便遇见新安医学。一排清代药柜贴着手写标签:黄连、石斛、祁术、徽菊。抽屉半开,药香细若游丝,却足以把人拉回“不为良相,则为良医”的年代。展柜中央是一册医书,纸页发黄,笔迹仍清晰。旁边附有脉案:患者如何如何,医师就以什么什么对症下药。我没有学过中医,却在字里行间看见同一种逻辑——把人的身体放进天地、四时与伦理的大系统里衡量,而非孤立地计算病灶,这不只是一种经验科学的医术,更是一种哲学。
再往前,徽州文房四宝依次排开。歙砚的眉子纹如远山淡影,徽墨的乌光像凝住的夜。我想起胡适离乡多年,仍坚持用徽墨写字,也许是“墨香让人慢下来”。我看着灯光下的书画,墨粒在宣纸里微微起伏,像仍在呼吸一样。工具不仅是手的延伸,更是心性的刻度——慢,才能看清细节;慢,才能守住分寸。

徽州书画区光线极暗,似在模拟古人的画室。我凑近看,发现画家落款极简约,只写雅号,没有官衔、没有头衔,仿佛名字之外的身份都可省略。或许是“徽州人把骄傲藏在山水里。”不需要额外的各种标签,真正的身份不需要注解。


最后一站是徽州建筑。一座按比例复原的天井建筑横在眼前,逼真到我可以想象四水归堂,雨水从瓦檐跌进青石池的声音。我仰头,梁与斗拱层层递进,工匠在梁上刻“孝悌忠信”四字,不是给外人看,而是提醒自家子孙:抬头即见家训。建筑在徽州不仅是遮风避雨,更是一套持续排演的伦理仪式。

走出博物馆时,阳光已爬上马头墙。我没有拍最后一张打卡照,我收获的是真正有意义的东西:徽州文化不是陈列柜里的标本,而是一套仍在呼吸的生活语法:徽商用账本写下社会责任,新安医学用草药守住人间温度,文房四宝用慢对抗快,书画用留白提醒谦逊,建筑用空间固化家训。
屯溪老街的炊烟升起,像为这场握手画上句点。但我知道,真正的句点不在博物馆,而在回到学校后的每一次选择:是否愿意把“诚信”“济世”“慢”“留白”“孝悌”从展柜里带出,让它们在日常里继续生长。